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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渐消失的老北京话

http://www.it09.cn 时间:2016-12-27 20:41来源:原创整理

对于不熟悉中文的人来说,北京方言听起来像是某人含着石头在说话;很多人用滑稽的强调来模仿北京话,制作了大量的搞笑视频。北京方言丰富多彩的词汇以及独特的语音语调让它成为了不少语言艺术的来源,比如说相声——一种通过对话产生喜剧效果的舞台艺术;还有“快板儿”,一种随着竹板打的拍子讲故事的艺术形式。

但是,由于学校和办公机构都倾向于使用标准普通话,城市改造进程以及大量外来人口的涌入,北京方言正逐渐消失。2013年之时,北京的一些官员与学者开展了一项计划,希望能够在北京方言彻底消失之前,让那些使用北京方言的人把这种方言录下来。这一计划目前有所进展,今年年底之时,这些搜集到的资料将以在线博物馆以及可互动的数据库的形式公之于众。

“现在你在街上几乎听不到正宗的北京话了,”68岁的高国森(音)说道,他被官方认定为“正宗”北京方言的使用者,“我甚至在跟家人或是小时候的玩伴们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怎么说了。”

正宗的北京话与标准普通话的最显著区别就是每个音节结尾的地方会有个“r”音(译注:即儿化音)。此外,北京方言常常会将辅音发为吞音,让这种方言变得直接而且风趣。比如说,普通话中的“不知道”(buzhidao)在北京话中会被发为“burdao”;而“老师”(laoshi)则会被发为“laoer”。

1930年代,当时执政的民国政府决定在全国制定并推行一种语言标准,而这种标准化的语言被称为普通话。普通话的很多发音——但远非全部——来自于北京话。1950年代,中华人民共和国官方制定了基于拉丁字母拼写汉字的拼音体系,并奠定了现代普通话标准发音的基础。这些措施让全国各地的人们可以更好地交流,但也削弱了人们与方言的联系。根据2010年由北京联合大学进行的一项调查,1980年出生的北京本地市民中,有大约49%的人更愿意用标准普通话,而不是说方言;而85%的外来人口则更希望自己的孩子们能够学习普通话。

北京的城市改造也让方言的影响被稀释。在20世纪中叶之时,大部分的北京人口都生活在胡同里,胡同在民居与故宫的院墙间纵横交错,把人与人链接在了一起。但到了尽头,原有的3700条胡同里只剩下了一小部分,原来位于胡同里的住宅被拆迁到了城郊的现代化公寓楼中。此外,北京一直在吸纳外来人口。根据上一次全国人口普查,在2000-2010年间,每年平均有45万人从各地搬迁至北京,而大约有三分之一的北京居民并非“本地人”。

高国森个子不高,但说话中气十足。他还记得以前与今日迥然不同的时光。

“直到参与这个项目之前,我都不知道我自己说的其实是方言,我身边的人都这样说话,”在离自己住了六十多年的老胡同不远的新房子里,高国森这样说道。

根据一份联合国出具的报告,接近有100种中国方言正处于濒临灭绝的状态,其中一些则是官方认定的少数民族们所使用的语言。由于最近教育部正在开展一项研究全国方言以及文化实践的项目,包括上海,江苏以及其他五个省份在内的地区也有希望建立相关的方言数据库。

由于北京方言在中国文化中占有极高分量,它存在消失的可能性让不少人震惊。

“北京是中国自古以来数得上的古都,它和它的语言文化能够代表这个国家的文明,”北京语言大学的张世方(音)教授如是说,他负责为这些方言录音,“对于北京本地人来说,北京话是身份认同的重要表征。”

北京方言见证了这座城市被侵略以及被外族统治的动荡历史。在13至14世纪之时,蒙古帝国曾经侵略并统治了中国;而从17世纪开始到20世纪处,来自东北亚的满族人也曾占据了北京城。因此,北京方言中有不少词汇来自于蒙古语以及满语。而两段时期之间的明朝则因为一度定都南京,将不少南方方言的习惯带入了北京方言之中。

甚至在北京城中,方言也会有不同差异。比如说,在历史上,故宫以北的居民区就要更富裕一些,而他们使用的方言也要比较为贫穷的、工匠以及街头艺人聚集的城南区域要更加精致优雅一些。

北京市政府在研究能否用北京方言作为教学材料。不过,这些计划遭到了不少人的批评,他们认为这些课程有可能会让普通话教育的基础被削弱。

“作为北京本地人,我个人是希望北京话能够保留下去的,”北京大学附属小学的三年级教师王宏(音)说道,“但是如果你不是本地人,那么你没必要同时学习本地方言和普通话。你很有可能把两者弄混了。”

而那些负责记录北京方言的研究人员们,则更强调他们的工作对保存传统的好处。

“我们并没有提倡学校们用方言来教学,中国还是一个以普通话为主的社会,”何志宏(音),即将上线的在线方言博物馆的负责人如是说。他将在这个博物馆中展示一些张世方收集的录音资料。

对于高国森来说,他本人并不会因为自己使用的方言即将消失而难过,不过他也乐于看到有更多的人对此感兴趣。

“社会需要一种统一的文化和语言才能够进步,”他表示说,“如果我们老看着以前的东西,社会进步的道路就不存在了。”

“但我还是喜欢听人讲北京话,”他说,“这可能是天生的吧。当我说北京话的时候,它就好像是从我心中蹦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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